當我今天早上六點到達醫院廚房的時候,蘿絲已經開始工作了。她正按著病人的名單,檢查每個病人的餐盤。不銹鋼的餐架上放了成疊的餐盤,等著我們裝上食物送給每個病人。我笑著向蘿絲自我介紹:「嗨!我的名字叫珍妮,我是這星期新來的同事,請你多多指教。」雖然我早已經聽說蘿絲是個難相處的人,但我還是盡量和她保持友善的關係。

蘿絲是個滿頭銀髮的中年婦人。當我對她說話的時候,她停下她的工作,端著她的老花眼鏡看著我。我可以感覺出來,她並不想和工讀生一起工作。我問她:「我要做哪些工作,可以先從煮咖啡開始嗎?」蘿絲扳著面孔,點頭向我示意,又轉過身去忙她的工作。

我把咖啡壺裝滿了冷水,準備煮咖啡。蘿絲略有微詞的說:「咖啡不是這樣煮的。」她把煮咖啡的工作搶過去,自己動手來做。

我滿臉錯愕,不解的說:「主管是這樣教我的啊!」

她語氣中透露出些許不滿:「病人比較喜歡喝我煮的咖啡。」

早餐時間結束後,我把盤子收回來清洗好,放在架子上晾乾,留著中午再用,最後再把水槽整理乾淨。我想蘿絲應該不會對我洗盤子的方式有意見吧!當我轉過身要離開的時候,蘿絲這時也走進來,她把我放好的盤子拿出來,全部重新放好。

我做的每一件事情,她都不滿意。一整天,她的眼睛如同老鷹一樣的盯著我,她尖酸刻薄的話,傷透了我的心。我在廚房裡的一舉一動,都受到她的監視。工作完後,我強忍住淚水,滿腹委屈的從明尼蘇達州立大學醫院走了六條街的路,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中。我是一個半工半讀的大三學生,但從來沒有遇見過像蘿絲這樣難纏的人,我實在無法忍受她的怪脾氣。我心中反覆思想著各種可能的對策。我應該向主管訴苦嗎?他願意幫我調換工作嗎?我該去反抗蘿絲無理的態度嗎?我該找機會報復她嗎?憤怒、委屈…種種的負面情緒佔滿我的心。

我向神禱告說:「我到底該怎麼做?」

上帝對我說:「你應該愛蘿絲。」

愛她?絕不可能。要我容忍她,還勉強可以接受。愛她是絕對不可能的事!我向神哭訴:「主啊!求你幫助我,讓我能夠接納她,就像你無條件接納我一樣。」

隔天早上,我又和蘿絲一起工作。我試著不去理會她對我的冷言冷語,她怎麼說,我就怎麼做,盡量避免發生任何衝突。我一面工作,一面小聲的禱告:「主啊,請賜給我力量,讓我能夠接納蘿絲,甚至愛她。」

幾天過後,事情有了出乎意料的變化。當我開始為蘿絲禱告後,我的心改變了,我不再去想她是如何的對待我,我反而注意到蘿絲是個受過傷害的人。我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也開始改變了。

整個夏天,我們有很多機會一起共事。每一次,我都感覺到,她對我越來越友善。當我和這個孤獨的婦人一起工作時,我已經學會安靜聆聽她的意見。過去,從來沒有人在乎她說的是什麼。她告訴我,她有年邁的雙親要照顧,生活的重擔壓得她喘不過氣。她的身體也不太好,還有個酗酒的老公。她曾經想離開她的老公,但是最後都打消了這個念頭。

開學前一週我把工作辭了,最後一次上班結束後,我向蘿絲告別,她緊緊地抱住我說:「我會想念你的。」後來我再也沒有見過蘿絲,但是我常常想起和她一起工作的那段時光,我永遠也無法忘記那年夏天所發生的事。

世界上充滿了像蘿絲一樣的人——脾氣暴躁,喜歡挑人毛病,又不易與人相處。其實,他們的內心都缺少愛,只有愛才能醫治他們受傷的心靈,這是我一生最寶貴的學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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